阿箐放下骨笛,唇边漾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,像初阳在薄雾上掠过的一道金边。她解下腰间一个小小的草篓,里面是几把清晨新采的、带着露水的嫩蕨和几颗饱满的野莓。她轻轻将草篓放在溪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,对着白鹿微微颔首,随即转身,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溪流下游弥漫的水汽和藤萝垂挂的绿幕之中。
这是青崖山无数个宁静清晨中的一个,人与灵兽,隔着一条清浅的溪流,共享着这片亘古的寂静。山岚如纱,无声流动。
然而,寂静终究被打破了。
巨大的声响从山外传来,起初是沉闷的、持续不断的夯击,像沉重的鼓槌砸在大地的鼓面上,震得脚下卵石微微发颤。接着是刺耳的、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树木倒下的轰然巨响。参天的古木呻吟着折断,盘虬的老根被蛮力从泥土中掘起,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新鲜木屑的辛辣气味和生土被翻出的土腥气。
阿箐站在溪边,骨笛紧紧攥在手中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她望向山外,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绿意,仿佛看到了那条正在蛮横生长的“官道”。那不是路,更像一条丑陋的伤疤,正带着铁与火的冰冷气息,一寸寸撕裂着青崖山温热的肌体。她心中那份与山灵血脉相连的感应,清晰地传递来一种痛苦和愤怒的悸动,如同山峦深处传来无声的咆哮。
几日后,喧嚣的铁蹄声踏碎了青崖山最后的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