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酌句后,他敲下了“谢谢”两个字。
马上,一张图片就弹了出来。上面是一条黑背伸出了爪子,嘴巴咧开,吐着舌头。下面是一行字“noproblem,dude。”
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,心仿佛也跟着柔软了一点。
原来有个人可以发信息,是这种感觉。
母亲把他从国内带走以后,云决明每晚都要哭上很久才能入睡。他想念小姨,想念小姨夫,还想念小姨夫的父母——他管他们叫爷爷奶奶,虽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
因此,当母亲允许他在周末偶尔使用一台继父淘汰下来的诺基亚手机时,云决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自己积攒的所有零花钱,去中国超市买了一张可以给国内手机号发短信的电话卡。
因为母亲不允许他往国内打电话。
“都出来了,”她这么说,“还惦记着国内的事情干嘛?”
趁着母亲买菜的时候,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工作人员确认流程,当时发信息十分繁琐,要发到一个特定的号码上,再转发到国内。他把每个步骤都仔细记在了纸上,当晚就迫不及待地试了。
他能背得出小姨和小姨夫的手机号码,虽然爷爷奶奶没有手机,但没关系,他们跟小姨住在一起,也可以看到他发去的消息。
云决明思索了很久,短信不能太长,否则会一下子把电话卡里的钱全都消耗完。他只能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思念,并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姨是否能把他接回去。“我可以自己比机票钱。”他天真地在短信的最后写到,他跟小姨一家才会说粤语“我好想返屋企,姨仔。”
他抱着电话伤心地睡去,满怀希望地醒来,以为能看到回复,手机上却什么都没有。
云决明固执地又发了一遍,又一遍,直到收到提醒,资费不足,无法发出消息。
下个星期,他每天早上都去给邻居除草,洗车,清理雨水槽,总算攒够了钱,又买了一张电话卡。在电话簿里确认了他的记忆没有错,再发了许多消息过去。
“求求你唔好揼低我系度,我真嘅好想返屋企,你要我做咩我都得,我会乖乖地。”
他哭着打下了这些话,字字如锥心之痛。
直到他最终死心放弃,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抛弃,手机上都没有收到一条回复。
云决明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咧嘴笑着的大狗,最终停在艾登的头像下。有暖意传来,让皮肤为之略略收紧。他知道那只是ipad在发热,却不由自主地想要自欺欺人,认为那是表情图带来的效果。
又或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