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的时候了,早就过了让母亲带着去游乐园的年龄,我母亲也觉得,如果我自己想去,我大可以找份工作,攒钱跟朋友一块去,自然也不会操心这种问题。”
“你说你继父失踪了?”
“对,他有一天就这么离开了,拿上了一些文件,一些现金,还有车,就这么人间蒸发了。半年以后我母亲就申请离婚了,理由是抛弃家庭。”
“他原来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吗?”
这句话有点打听隐私的意味在里面,但艾登无法不问出这句话。他无数次猜测过,云决明这种冷淡又内敛的性格究竟是由什么造成的?他是因为什么才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,完全失去生活的意义和目的,仿佛他活着只是为了不让他的母亲失望,不让她至今为止为孩子付出的一切打水漂?他的痛苦,他的忧郁,他的支离破碎,是从何而起?为什么一个不过才十八岁的少年,会有不亚于研究生的学术水平,又因为什么,无法选择心理学这条路?
被迫从熟悉的环境中来到陌生的国度生活,被迫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分离,肯定是其中诱因,却不可能是全部的诱因。
他想了解,这份渴望超出一切,几乎与想要找出杀死父亲的真凶一样迫切,一样深重。仿佛云决明的内心就赤倮倮地摊开在他面前,犹如一副破碎成千万碎片的拼图,他沿途小心翼翼捡取每一块飘落的碎屑,像在冬日捕捉雪花,夏夜打捞星光。艾登清楚,只要锲而不舍,终有一天他能拾获所有片段,然而,他仍然得知道这副拼图的模样——得知道云决明蹒跚一路走来的种种经历,就像一帧一帧地观测一颗彗星是如何以璀璨的姿态降临这个星球,瞧着它的光芒逐渐解体,洒落,黯淡,最终坠落入深渊中——才能拼凑完整。
“不负责任倒谈不上,他是个掌控欲很强的男人。”云决明神色很平静,语气也同样,仿佛他早已释然,“他近乎疯狂地痴迷于那种一家之主的权威,说一不二,家里大大小小一切事务都必须按照他的规矩来办,我和母亲一直得恭恭敬敬,对他百依百顺的。这可能给了他一种错觉,导致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:如果他离开了这个家,我和我的母亲都会精神崩溃到无法生活的地步——我不得不说,他对自己也实在太有自信了一些。”
这就能解释为何他会迎娶云决明的母亲了,艾登明白过来,这种男性要的是一个完全依附于自己,没有反抗或逃走能力的女性作为妻子。他选择云决明的母亲,多半和爱情没有任何关系,只因为没什么比一个语言不通,文化不通,孤身一人来美国打|黑工的偷渡客更适合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