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身浑厚内息无用,危急之际人群排开,一抹灰影倒撞而出,流云般滑进两人间,余势所及,带着女郎打了个圈。这分明是极厉害的化劲手法,来人却似后继无力,一个踉跄,未能顺势将人转开。
令时暄不假思索,尖刀送进来人腹间,被他伸手握住,未能深入,鲜血浸透灰布棉袍。
那人身形高大,背脊微佝,一头厚发灰白斑驳,叠鬓如积云覆耳,面色苍白,显在被刺之前,便已身受重伤。胡彦之认出他挺拔的侧面轮廓,以及那股挥不去的疲惫萧索,脱口叫道:
「……云总镜头!」
「胡……胡爷,我不做镖头很久了。」
初老的汉子看也不看,淡然接口,缓缓将入体的刀尖推出,对女郎道:「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不管是什么,我都很遗憾。但不是我做的,也不是他。他是我手下,我知他没淫辱过任何女子。」
「他……也做过别的坏事罢?」女郎咯咯笑起来,挺刀踉跄行去。
「没什么冤枉的。你们一个个,都是死有余辜!」
那豪士年纪甚轻,顶多二十出头,在金环谷也只混到玄带,地位同陈三五差不多,运气却不恶,几次战役里锦带折损殆尽,他还能活到被人俘虏。
此际见令时暄持刀行近,都快吓尿了,颤声呜咽:「我没……总镖头救……救我……」云接峰体力不支,难以撑持,索性在那人的身前坐下,满面疲惫,仿佛眼前一切极其无聊,低声道:
「你要杀他,先杀了我罢。」
令时暄正要下手,蓦地眼前一花,知是高手来援,却不肯退,拚着两败俱伤,舍身也要再捅死几个。
胡彦之长叹一声,推挪运化,与她飞快过了几招,伤势虽远说不上痊愈,浑厚的剑脉内息已非区区织罗副使所能抵挡,腕旋臂转间,轻轻向后一送,令时暄倒纵落地,裙摆逆扬,宛若蝶栖。
胡彦之就地坐下,正色道:「姑娘若要杀他,也只好先杀我。」云接峰抬望一眼,微微颔首,当是道谢。
令时暄一双杏眸中,几欲喷出火来,咬牙道:「你仗着武功高,便什么事都管了?这般欺人,与你身后的匪徒有什么分别?」
胡彦之知她必有凄惨遭遇,不忍反口,只说:「姑娘,冤有头债有主。适才云总镜头也说了,那位朋友并未非礼过谷中女子,杀他不算公道。」
令时暄眯起美眸,打量他几眼,神情冷蔑。「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公道,是么?弱者受害时不见你们出手,待讨公道的来了,才高喊『不可滥杀』、『须讲道理』……道理在哪儿?还要道理干什么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