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到被子里睡,只是隔着被子,面对着她躺下了。
唐今挪了一会发现挤不动了,才意识到面前有人。
微微睁开眼睛,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,唐今张口,似乎是想说什么。
大概是让他走开之类的话。
但话没有发出去,她就又看着他,闭上了嘴。
她已经不想跟他说话,不想理他了。
醉鬼在某些方面,是会变得更加固执了。
特别是生气的时候。
唐今又闭上眼睛,自己在被子里翻了个身,又用后脑勺对准了胡女。
胡女抿紧了唇。
翠色的凤眸直直地看着唐今的后脑勺,上挑的眼尾带出几分幽凉冷韵。
即便他此刻什么表情也没有做,那双过于靡丽的眼睛,也仍旧给人一种不好相处之感。
像是他又在和谁生气一般。
但事实他并没有。
他只是……
胡女抿紧唇,眉峰压得更低。
浓睫掩盖下了他眼底翻涌的色彩,便是这会唐今回头去瞧,也只能瞧见他低着脑袋,将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。
他微启唇,喉结轻滚,但许久许久,一直等到唇舌都发干发涩,口中干哑得像是快要说不出话来了。
他才终于,将那几个陌生的字眼吐出:
“埃……度买……”
……
过分低哑的话语,即便是在寂静的营帐中,也并不起眼。
在他将那句话语说出来后,那背对他睡着的青年,也并没有回头。
于是他又低声说了一遍。
他知道,对方或许听不懂他所说的。
可是偏偏,这一句话的汉话,他并不会说。
幼年教他汉话的行官,都没有教导过他这一句话该怎么说。
他不需要向任何中原人低头说这句话。
也不需要听任何人对他这么说。
如果对方让他感到不悦,直接降下惩罚便是,无需去听任何狡辩。
他所一直身处的,就是这样的世界。
……
“埃度买……”
他又将那陌生的话语说了一遍。
可那背对着他的青年大概是真的已经睡了……
胡女也没有再开口。
他低掩着眸子,许久,也翻过了身,去背对着唐今睡。
他是睡在被子外头的,身上什么都没有盖。
二月的天虽然已经入春了,可边关的夜晚一向很冷,他就这么躺着,一直到脑袋开始有些昏沉,才缓缓闭上眼。
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