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天家中有事,范举人今日面泛红光,可是有好事将近?”
“罗东家好眼力,哈哈哈,此事暂不可说,待到成了,我定要来盛香楼订上几桌席面,罗东家可千万要帮我好好操办啊!”
“能让范举人如此用心,此事想来定是绝好之事,事以密成,范举人这般谨慎,做事定是无有不成,过几日天气更暖,是吃螺蛳的好时候,正和吃一道螺蛳塞肉,再配我们楼里三月启封的新酒。”
“好好好!无论什么吃食,从罗东家嘴里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妙极!原先我只觉得事有八分可成,有罗东家的螺蛳塞肉吊在前面,我竟觉得此事必成了,哈哈哈哈!”
范举人这边话音未落,另一边又有人唤道:
“罗东家,这‘一折惊春’的宴好吃,名字也风雅,在下有些好奇,这名字又是何人起的?”
罗守娴抬头,见一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的高大男子正倚在二楼栏上俯视自己,她上前几步,抬起手臂,缓缓对这位陌生的客人略一拱手。
“芦芽新长,河鱼破池,桃花开在树,嫩笋破于土,恰是维扬城中能让人惊觉春至之景,在下不才,折芦杀鱼将一春之味搬到了饭桌上,唯独桃花娇嫩落地即败,我便只能用猪肉仿其春色,总之,是在下东拼西凑了一桌菜,起了这么一个附庸风雅的名字。”
她说话时,上面那人直直看她,罗守娴带着淡笑,并不将他的目光放在心上。
敢跟外族做生意,敢从维扬城半城徽商手里争盐引,这样的人有些自负张狂是难免的。
真说起来,她这个盛香楼的新东家,在维扬城的同行眼里也是个张狂到可恨的。
“那第四句‘斗酒烹黄鸡’又是何解?”
罗守娴面上的笑意忽然大了两分,她的眼中明亮得像是被艳阳招摇的江河:
“世人忙于生计,顾不上看芦芽、河鱼、桃花,这也无妨,总有人先知春来,呼朋唤友饮酒吃鸡,让那些未知春来之人坐在暖风里乍闻春至。
“说到底,人活在世,就算没有赏景的心思,也该有个好玩乐知情趣的朋友。”
楼上楼下,到处宾朋满座、觥筹交错,穿着青色半长短衫头戴小帽的跑堂们脚踩布鞋,步伐伶俐地穿梭在人群之中,报菜名的声响阵接一阵不绝于耳,被高举过头的托盘上,刚出锅的诱人佳肴在暖香中招摇。
四下里人声沸沸,站在楼上的男人直起身子,对着楼下过分年轻也过分貌美的年轻人拱了拱手。
“在下袁峥,辽东宁远人士,初来维扬,可能请罗东家一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