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登奶奶带他穿过饭厅后的拱形门廊,到了另一间稍小一些的厅堂中。“我们平时在这儿吃饭,”她说着,指了指那张圆形的黑酸枝餐桌,周围围了六张木椅,桌面正中有一盆怒放的兰花,“我觉得这儿要自在得多。一大家子围着餐桌,说说话,吃吃菜,多热闹啊。”
她往右拐,继续往前走了。云决明脚步顿了顿,他的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皱。
只有六把椅子,说明艾登奶奶那边的家族从不会有任何亲属上门——甚至他妈妈的亲戚们可能也不曾上门过。
他又低头打量了几眼,才跟上对方的步子,来到厨房里。艾登奶奶已经在灶台边忙活,正把一碟碟吃食从蒸笼里拿出来,云决明过意不去,想上前帮忙,脚才迈开一步,就听得一句“你坐在那边就好啦,我自己一个人做事还快点,你都不知道东西放在哪里”传来,只好乖乖地按照对方手指的方向,坐在厨房中岛旁的吧台椅上,看着艾登奶奶来来回回,手脚麻利地把碗筷碟盘一样样摆上来。
“我随便做了一点,”艾登奶奶最后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,“你可不要嫌弃噢,明仔。”
随便?嫌弃?
云决明愕然地看着面前的一碗喷香温热的艇仔粥,米粒颗颗分明,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;旁边的小碟上摆了两个雪白的叉烧包,内里的馅如火山喷发般从中涌出,闪着油脂滑润的光泽;此外,还有一只半裹在荷叶中,酱汁尽尽填满缝隙的糯米鸡;
两三烧麦,一碗云吞,倒在“色”这一条上,成了边上陪衬的配角。最末的是一盘两式的鲜奶盏,一个似乎是传统的杏汁口味,另一个则叠放着形如船帆般的草莓,看来是水果口味。
不是传统的老茶楼,甚至都做不出这么扎实的一桌广式点心。云决明在广州度过的十一年里跟着姨妈姨夫吃了无数次早茶,这一点还是看得出来的。
“你尝尝,”艾登奶奶催促道,“我跟你说,法拉盛和中国城里那些酒楼的大厨,都没有我的厨艺好呢。”
他的肚子立刻“咕——”地应和了一声。
“你看你,”艾登奶奶笑了起来,“还说自己吃了早饭呢,多吃点,别担心。我,艾登爷爷,还有毓臻一大早都吃过了,剩下都是给你们的,我还特意做多了一些。”
“我是不是该去跟艾登的爷爷打声招呼?”云决明问道,“还有艾登的母亲。”
“吃完早饭再说,不急,明仔。”艾登奶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“毓臻出门去了,她上纽约法拉盛去买菜了——有些食材只有在那儿才买得到。”
云决明点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