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那时他手掌宽厚温暖,而我以为,帝王家的父子,永远不会走到史书里那般猜忌的地步。
幸好,我们确实没有。
母后哭了三日。
她素来端庄从容,那三日却像个寻常妇人般泪流不止。我和玄策、玄衍、昭宁、怀渊围在她身边,谁也不敢出声。
第四日清晨,母后梳妆整齐,眼底再无泪痕。
她平静地饮下忘情水,然后对我们说:
“我要走了。”
昭宁红着眼眶拉住她的袖子:“母后要去哪儿?”
母后笑了笑,指尖抚过妹妹的脸:“去看看我错过的山河。”
两个弟弟玄策和玄衍急得跳脚:“我们陪您去!”
母后婉拒地摇了摇头:“你们是亲王,要辅佐兄长。”
“云霆,”她看向我,目光温柔却不容置疑:“浊清、瑾宣、瑾仙,我带走了。”
我沉默片刻,:“儿臣……一切都听母后的。”
因为,我知道母后的用意。
浊清老谋深算,瑾宣心思诡谲,瑾仙暗藏锋芒——这些皇爷爷和父皇留下的亲信都是强者,她怕我镇不住。
她终究,还是为我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。
母后离开那日,天启城风和日丽。
已经成为一代女帝的妹妹书婉从南决连夜赶回,抱着母后哭得不能自已;怀渊偷偷把最喜欢的玉坠塞进母后行囊;昭宁默默为她系上亲手绣的平安符。
母后一一抱过我们,最后在我耳边轻声道:
“云霆,你不但要当个好皇帝,还要做个好兄长。”
后来,母后的信偶尔会从各地传来。
她说江城的杏花如雪,说西域的黄沙漫天,说北境的冰川壮阔......
再后来,信渐渐少了。
最后一封是从东海之滨寄来的,只有寥寥数字:
“母安好,勿念。”
自此,音讯全无。
我常常站在宫墙上远眺。
南决女帝书婉写信骂我优柔寡断:“大哥若想母后,发兵出海寻人便是!”
玄策玄衍摩拳擦掌:“我们带水师去!”
我摇头失笑。
母后那样的人,若想回来,早就回来了。